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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是入秋的季節，絲絲的冷風也起了。蒙蒙亮的地平線上，密密麻麻的黑點點一晃一晃的往前挪動著，隨著陽光慢悠悠的潑灑開來，晃動的黑點也逐漸清晰，有的成團的聚在滿滿當當籠著破布的舊馬車上，有的相互扶著，背上，肩上，手里塞滿了各式的包裹。小孩的哭鬧，大人們或高聲或細語的議論，咯咯吱吱的馬車聲，急促的狗叫，各類聲音揉在一起，連成一片，哄哄嗡嗡的籠罩著隊伍的每一處。
“哥，你說，咱去哪，咱啥時候回來。”小男孩猛吸一下鼻子，抬起袖子擦了一下，眼巴巴的看著前面瘦高的背影。
“你去問爹去，我都不知道去哪，反正跟著前面走就行了。”前面的大男孩頭也不回的說到。
“我不想走了，我在咱家炕下面還壓了幾張門神呢，咱回去么。”小男孩急得拽著前面大男孩的衣角。
“還你的門神呢，我還沒說我那些書，一本都沒拿，你想死你回去，我不管。”大男孩顯然已經有些煩躁了。
“別吵吵，給你哥幫忙拿些東西，一路上就你話多。”前面趕路的中年男人回頭兇了一聲，小男孩立馬漲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了。
前面幾個大人穿著老舊的青衫棉衣，包著黝黑的皮毛大帽，肩上沉甸甸的擔子有節奏的晃動著，長途的步行已經壓著男人氣喘吁吁，但他們的步伐還是緊緊的跟著前面的人，生怕被甩在后面，仿佛只要掉隊，就會被后面的怪物吞噬殆盡。
“哎，你爹呢？”同行的老鄉回頭掃了一眼男人家的隊伍一眼。
“我爹不走了。”男人憋紅著眼。“他說，當年老毛子來的時候就跑，帶著我們兩兄弟討飯討了七八年，好不容易回老家了，安生日子沒過幾年，小鬼子又來了，臨老了，跑不動了，也指不定就死在外面了，他現在就盼著這把老骨頭能埋在自家麥地里。我們小輩們死活勸不動，再勸就要死在我們面前！硬是把我們給趕出來了。”
“這么說我老爹趕在鬼子來之前入土為安，也算是福分了！”
“唉，這年頭，這邊打槍那邊放炮，折騰來折騰去，苦日子啥時候到頭啊。”男人嘆了一口氣。“趕緊走吧，這指不定啥時候就打過來了。”
幾人不再說話，繼續邁著步子趕路。浩浩蕩蕩的隊伍如同漫地的行軍蟻一般，繼續轟轟隆隆嘈雜的向前蔓延。后面陸陸續續有人加入隊伍之中。明明是朝陽初升，偏偏這黑壓壓的隊伍卻如同墨汁染黑了整片天空。
......
“后來呢？”小男孩眨著眼急切的問道。
“后來啊，你太爺爺就跟孫猴子一樣歷經九九八十一難，然后跟著很多和他一樣的孫猴子一起闖天庭，鬧地府，把那些牛鬼蛇神全部都趕了出去，然后再重回了花果山。”中年男人溫柔的看著小男孩笑了笑。
“你講的一點意思都沒有。”小男孩不滿意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收拾收拾東西，吃完飯我們就自駕游，去你太爺爺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。”男人用力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發，“來，看媽媽今天做的飯香不香，吃飯。”
“期——飯……飯飯……！”旁邊坐的小妹妹牙牙學語。
一家四口吃過飯后，給車上裝了好多吃的用的東西就上了車。
小男孩在車里興奮異常，扭來扭去，一會兒趴車窗上看看，一會拿著玩具槍瞄準……，一刻也不得閑。“哥哥……要……要……”被安全帶綁在后座兒童座椅的妹妹，流著口水伸著小手，奶聲奶氣的喊著。
“爸爸，等妹妹長大了，我也給她講太爺爺的故事，肯定講的比你好。”小男孩逗著旁邊剛會說話的妹妹，順手拿過一只棒棒糖塞到妹妹手里。
“哈哈，好，那爸爸也洗耳恭聽。”男人踩著油門出發了。
副駕駛座的媽媽回頭瞪了兒子一眼，把棒棒糖拿走，放了奶瓶在妹妹手里。車載音響傳出聲音：“五一期間，出游人數密集，請大家提前規劃路線，預約……”
男人的車融入到車流之中，來去匆匆的車輛或離家或歸家，像極了河川中穿梭往來的魚群。寬闊平坦的馬路縱橫交錯，鱗次櫛比的樓房高聳矗立，離家或歸家的人們充滿期望的奔向向往的地方。